第15章 倒霉的时候

袁清坐在画架前举着铅笔恨得牙痒痒,他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调戏她,真是可恶至极!

她太生气,手上用力硬生生把铅笔芯折断,顿时懊恼地叹了口气。袁清把画架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没找到美工刀,恍惚间想起来前天晚上给小雅做手工扔在客厅的柜子上了。

客厅里言喻文正在帮小雅擦嘴,看到袁清皱着眉走出来,手上还握着断了芯的铅笔,大概就知道她又是找不到美工刀了。

“你乱扔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?”言喻文一直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,只有遇到袁清他才会想要去说教。

袁清不理他,径直走到柜子上拿美工刀,本来只想快点走回房间,可是无意瞥到他脖子上深深牙印,又有些于心不忍。她咬咬唇,鼓着腮帮子说了句:“药箱还在老地方。”

言喻文置若罔闻,袁清心里更恼火,索性狠心由他自生自灭去。她回了房间,坐在画架前削铅笔,念着他的伤走了神,一刀划在食指上,瞬间冒出血珠来。

“爸爸,你看我很有力气吧!”小雅吃力地拎着药箱一摇一摆地走进房间,正好看到这一幕,立刻松了医药箱,小跑过来。

“妈妈,你流血了!”

袁清抬头想安抚她一下,就看见跟在身后的言喻文,立刻闭上嘴扭过头去。

“看来你叫我拿医药箱是这个作用。”他皱眉,脸上神色莫辨,弯腰捡起医药箱,“削铅笔不专心,又是一个坏毛病。”

“我没叫你来管我!”袁清心里有气,自然不想被他说,“我一堆坏毛病,你可以不看。”

伤口不深,但看起来还是吓人,小雅从言喻文手里接过棉签棒,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,还轻轻的呼呼了两下。

“爸爸,我不会贴创口贴。”小雅把创口贴塞在言喻文手里,扭头对袁清嘿嘿一笑,“让爸爸帮妈妈贴!”

“伸手。”他撕开包装,对上袁清不甘愿的脸,一脸严肃,“贴完了劳烦你也帮我消毒。”

言喻文眉眼温和,耐心十足,贴个创口贴仿佛在完成作品一样。袁清不禁又想起多年以前,那时在画室袁清也是分心割了手,他替她包扎。

明明大家说的言大神高冷不爱多管闲事,可是作为女朋友视角,他其实不过是傲娇加十足的洁癖。他低垂着头,轻轻含住她冒血的手指,舌尖在伤口温柔一刮,袁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。

“你……不是有洁癖……”

“嗯。”他替她细心贴上创口贴,抬头微微一笑,“没关系……感觉还不错。”

感觉?什么感觉?袁清脑子里不知怎么出现一些不和谐的东西,一下红了脸,迅速的收回手。

“脸红什么?”

他撑着椅子俯身向袁清靠近,好闻的薄荷味萦绕鼻尖,胸膛震动,白衬衫的扣子不知何时解开,一大片好看的肌肤让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跌落了进去。

袁清不知怎么,就凑上去亲了他一下,纯粹是表达最简单的喜欢之情和一闪而过的情欲,却让他喉结滚动,下一刻用侵占的方式毫不客气地回复了过来。

他的吻和他的外表很不同,没有所谓克制和禁欲,没有所谓收敛与冷静,总是能在顷刻间让她迷失自己,沉醉于他罂粟般的诱惑中。

“好了,轮到你了。”言喻文看袁清还傻傻的盯着自己,就知道她又走神了,猛地捏住刚包扎好的食指,疼得她一下回了神。

“发呆也是坏毛病,”言喻文对小雅一脸认真地教育着,“别学她,知道吗?”

他左一句坏毛病右一句坏毛病,让袁清在替他脖子伤口消毒的时候故意很用力,棉签棒几乎快戳进脖子里。他连疼都不喊一声,目光落在画架上,画纸上只有小半张底稿,隐约可以看出是简单的卡通图案。

“小雅的作业?”

“嗯,小雅幼儿园要的参赛作品。”袁清难得回答了一下,“她闹着要参加。”

“你如果没时间,我可以画。”

“儿童美术作品注重创意和童趣,你会吗?”

“第一次当爸爸,我只想做优秀的爸爸。”

要说优秀,他倒是真的优秀,他的绘画水平不知高出她几倍,所以不管是捏橡皮泥还是作业,他都可以做得十分出色。小雅本来就闹着要得第一名,袁清最近又因为期末的事情闹得心烦,扔给他做也不是不可以。她现在发现,言喻文这个爸爸的存在,是可以分担好大一部分责任的。

他来画画,袁清就提前和孩子去洗澡。她替小雅冲好澡,这丫头裹着毛巾就溜了,袁清拿着睡衣一路跟她跑进房间。言喻文已经开始上色了,这次的主题是环保,袁清有给他底稿图,他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添了些东西,整个画面布局一下就变了。

他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,小雅冲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注意,直到软软的身体撞在背上,他才愣了愣,转头微笑了一下:“这么快就洗好了?”

“爸爸帮我穿衣服!”

小雅跳着想攀上他的背,却被赶来的袁清一把拎起,凶巴巴的批评她:“不穿衣服就跑,袁小雅,这是谁教你的?你不得了哇!”

“改一改,”画笔在调色盘里沾了颜色,他不受打扰的继续作画,“以后得叫言小雅。”

“为什么要改名字?”小雅套上睡裙,不明白的扭头看言喻文,“我的名字不好听吗?”

袁清替他解释了一下:“以后你住爸爸家,就得跟爸爸姓。”

小雅抓抓头发,奶声奶气的说:“那妈妈该叫袁……不对不对,爸爸叫什么名字……”

“言喻文,言清。”言喻文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。

小雅立刻开始兴奋的喊袁清“言清”,袁清的眼角抽了抽,一把揪住她的小耳朵,喝道:“还不去刷牙!”

袁清怕打扰言喻文画画,在客厅帮小雅吹头发,头发吹完小雅也困了,闹着要听故事睡觉。言喻文刚完成作品,又顺便接手了讲故事的活。袁清在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睡衣,正准备出去洗澡,就听见他说了一句:“我今晚跟你们一起睡。”

袁清的脚步顿住,转过头来瞪着他:“你不睡沙发,还有一间房给你!”

“我不睡别人的床,”他很快加了一句,“你和小雅睡过的不算。”

袁清“我不同意”四个字还没说出口,小雅立刻抓着言喻文的手臂对她撒娇:“我要跟爸爸一起睡觉觉嘛,妈妈让爸爸睡这里好不好……”

袁清气得不想理他们,抱着衣服就走,她暗想等会言喻文去洗澡,她就把房门锁了,到那时候小雅肯定也睡着了。

言喻文躺在床上,轻轻的拍拍孩子,小雅已经闭上眼睛,手却还牢牢地抓着他手臂,模样憨直可爱。这样的场景他只在梦里见过,梦里一切都是这样美好,有她有孩子,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。

但是每每清醒,却又是一场空梦,空荡荡的房间,冷冰冰的床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……曾经幻想过如果她没有死,只是欺骗了自己,只要她在,他愿意原谅,愿意余生不再辜负。

可是漫长的等待让他成了需要救赎的魔鬼,变得麻木变得冷酷,变得铁石心肠,他不允许自己再有一个这样痛苦孤独的六年。

“言喻文……”

他侧耳倾听,确实听到卫生间的虚弱呼唤声,下床穿鞋一气呵成。本该明亮的卫生间此刻却黑乎乎一片,他敲敲门,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

“灯坏了,”袁清咬着牙,扶着玻璃门站起来,声音有些发颤,“我看不见。”

“门锁了,开不了。”

“钥匙在电视柜下面第一个抽屉,你找找。”

言喻文依言在抽屉里找到了钥匙,返回卫生间开门,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着沐浴露特有的香味让他恍了恍神。客厅有光顺着大敞的门落进去,言喻文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半隐在玻璃门后的身影。

他没进去,站在门口礼貌发问:“现在看得到光吗?”

“嗯。”她声音不大,又说了句谢谢,就没动静了。

“你摔跤了?”言喻文看她撑着门把手,右腿微微弯曲,想到之前听到的“扑通”一声,大概猜测道。

“没有。”袁清虽然这样说着,心里却十分懊恼,刚刚陷入黑暗,她惊慌失措从浴盆里出来想去拿浴巾,没踩到鞋却摔了个四脚朝天。最重要的是,她洗澡洗到一半,身上泡沫还没擦干净……这会他站在门口不走,她怎么借着光去拿?

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
言喻文却走进一步,倚着门边双手环胸,语气淡淡道:“反正我也要洗澡,不如一起。”

“你!”袁清气急败坏,又撞到边上的水桶,腿疼得直抽气。

“到底摔哪儿了?”

袁清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摔屁股了,低吼了一句:“我叫你出去!”

他却陡然开了手机电灯,光刺眼得让袁清一下蹲下,抱着身体垂头骂他:“你是不是有毛病……”

除了膝盖一处红肿,其他地方没什么伤痕。他的目光落在她洁白如玉的背上,只觉得喉咙发紧,呼吸也重了些。他定了定神,把手机寻了个合适的地方摆放,这才开口:“你先这么用吧。”

他又礼貌的退了回去,还带上了门,几乎让袁清以为刚刚的那个登徒子和他并不是一个人。她匆匆忙忙用花洒又冲了一遍,这才一颤一颤走过去拿浴巾擦身。

言喻文其实并没有离开,袁清换好睡衣开门被门口的他吓到,吸了一口气,恼怒说道:“你站这里干嘛!”

他的目光将袁清上下打量,突然一把捞住她的腰,顺着往下,看到袁清皱眉龇牙,笑了一声:“原来是摔了个屁股蹲儿。”

袁清只想骂人,他的手搁在后面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,还隔着睡裤替她揉了揉,样子十分正经。

“我看药箱里有药酒,回去抹一下吧。”

在袁清心里,他就是借机在占自己便宜,猛地推开他,依旧是一副倔强的样子:“不要你管!”

“不要我管,刚刚叫我的是你吧?”他冷笑,言辞刻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