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喻文稳稳接住住衣服，慢吞吞的问她：“我哪里无耻？”

袁清不想跟他说话，只想赶快起身离开，却不想腿麻了差点摔倒。言喻文好心扶了一把，袁清却将他一把甩开，愤懑道：“谁要你假好心！”

她固执的往前走，却因为绊到石头再次摔倒，言喻文这次只是在梧桐树下冷冷的看着，等袁清气喘吁吁的爬起来，他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：“现在已经八点了。”

袁清动作一顿，她摸出手机看时间，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。宿舍门禁时间是八点。即使她现在跑回去，也是来不及的，被抓到无故不归是要被记过的。

淡淡的桂花香不知从哪里飘来，缱绻馥郁的香气让处于绝望悲愤中的袁清放松了神经，她想言喻文三番两次要挟她，不就是喜欢抓住她的弱点吗，现在又想看自己示弱求他？做梦！袁清忽然调转方向，气鼓鼓的重回梧桐树下，维持着自己原来的姿势坐回长椅上。

“你不回去了？”言喻文挑了挑眉，他以为她或许会来求他帮忙，没想到这么倔强。

“这里挺好的，我不想回去了。”袁清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，转过头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。她揉揉鼻子，满心的委屈让她又要掉眼泪，她埋头在膝盖，不想在这个无耻之徒面前掉一滴眼泪。

“你在生气？”

难道不该生气吗？袁清很想骂他一顿，却只是握紧拳头，咬牙不搭理他。

“对不起……我不该那样说你。”言喻文平生还是头一次这样诚意满满的道歉，可是他的诚意并没换来一点反应。骄傲如言喻文也有这样挫败无力的一天，他走近长椅，重新将那件外套披到她身上，缓了语气：“回去吧。”

袁清毫不留情的将衣服扔到地上，她红着眼睛，泪珠落到唇边，恨声道：“你这种人也会知道说对不起？你的道歉只会让我觉得虚伪、恶心！我回不回去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
言喻文捡起衣服，平静的望着她开口：“袁清，你不要逼我。”

“是你一直在逼我！言师兄，言大神，我不知我何德何能入了你的法眼，那么算我求求你，你高抬贵手，放过我这种欲迎还拒，没脸没皮的女人，好吗？”

袁清的嘲讽刻薄尖锐，听的言喻文眯起了眼。他猛的欺身而上，将袁清推倒在长椅上，膝盖抵着她的双腿，困着她的手腕说道：“”如果我说，我不想放过你呢？”

“放开！”袁清剧烈的挣扎起来，她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触碰会引发什么，只是倔强的叫嚷着，“我让你放开，你这个王八蛋，王八……”

言喻文猛地堵住了袁清的唇，被她咬了一口又很快退了出来。他松开袁清，不想下一刻就挨了一个狠狠的耳光。

袁清打他的手还微微发抖，红着眼睛气愤的骂道：“下流！无耻！”

言喻文摸了摸脸颊，微麻刺痛，可见这丫头是使了多大劲。他刚刚确实是冲动了，却又不可逃避的承认：吻她，是他那一瞬间唯一想做的事。

“骂也骂了，打也打了，”言喻文拾起长椅的外套抖了抖，“我是真心向你道歉，如果你还想发火，我会在这里陪你。”

袁清根本不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，情绪越发激动起来，生气指控道：“你的道歉我不接受！你当众羞辱污蔑我，拿着我的画放在论坛上四处传播，现在还强吻我，我凭什么要原谅你！”

言喻文确信自己没有听错，皱着眉说道：“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画，我不看论坛，也没有传播过什么画。”

“别装了！”袁清一想到论坛下面那些可怕的评论，只觉得心脏气的砰砰直跳，“那天你在画室说的好听，说不会画我，结果呢！你不仅画了，还发到了论坛！你如果想报复我拒绝你，那我只能说你成功了！言大神，你用你那了不起的才华，成功报复到我了！”

“不是我。”言喻文突然明白这当中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，冷静的发问：“是哪一张画？”

袁清虽然恨他恼他，但看他一无所知的样子，心里不禁生出疑虑，回答道：“是走光的那一张。”

“你把画拿走以后，我就再也没画过。这种记在脑子里的事情，我自己欣赏就可以，没必要再画。”

袁清狠狠瞪了他一眼，摊开手管他要手机：“手机给我，我找帖子给你看！”

袁清拿着手机很快找到了论坛上的帖子，气恼的扔还给他。言喻文快速浏览了一遍，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。发帖人的描述怀着满满的恶意与猥琐，而帖子下面的评论跟风都是些下流露骨之词，污秽不堪。最后他将那张画放大了细细看了一遍，肯定的下了结论：“这不是我的画。最基本的光影对比和深浅度都不对，最多算是劣质临摹品。”

言喻文转头看她，严肃地问道：“你拿走的那张画呢？”

“扔了。”

“扔了？”

袁清别过脸，别扭的说道：“那天跟你再见回宿舍后，画就不见了，我把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。”

言喻文点点头，开始冷静分析起来：“你的包只有跟我去后厨的时候离开了一会。应该有人故意拿走了它。”

袁清被这匪夷所思的逻辑搞的有点晕头转向：“他拿这幅画有什么用？”

“不知道。不过我猜这个人极有可能在画室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我们了。”言喻文看了一下发帖人，是个新注册的号，头像是两只男女交握的手，他转脸看了看袁清，神色有些古怪。

“你有论坛帐号吗？”

“怎么了？”袁清回视他，有些莫名其妙，“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？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。”

言喻文忽然抓住袁清的手，与她十指相扣，迎着路灯的光举在半空中。他将那张握在一起的手的照片给她看：“是你吧。”

袁清一下瞪大了眼睛，图片上那只女生的手不管是痣的位置还是滑在腕间的手链，都和她如出一辙。

“我根本没有拍过这种照片……”袁清真是百口莫辩，她根本不认识这个账号的主人，也从来没有和陌生男生牵过手……她这才想起言喻文还抓着她的手，立刻将手抽回来。

瞬间的温暖消失在无形中，言喻文惋惜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，他还没来的好好感受那份柔软与娇小，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夺走了。

“好，画的事我暂时相信不是你做的。图书馆的事你也道歉了，但是！”袁清涨红了脸，愤怒的瞪着他，“刚刚的事情……”

“我不后悔，如果可以重来，我还是会亲你。”

袁清被他的坦然气到，却又很不应景的连打几个喷嚏，一时间脑子都些发昏，拉着单薄的外套缩在长椅一角。

厚重的大衣再次落到袁清身上，言喻文牢牢压住她的肩，低沉的声音慢慢在她耳边响起：“你要是再扔，我就可以再亲一次了。”

“你！”袁清发现了，他还是这样喜欢要挟她，忍不出出声讥讽：“别人都把你当正人君子当大神，觉得你是高岭之花，在我看来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、不要脸的臭流氓。”

袁清骂完便没了力气，软绵绵的歪在长椅上捂着嘴咳了几声。夜色寒凉如水，沁入骨子的冷与莫名的燥热交替折磨，让她像失去了利爪的野猫，逐渐无力的倚靠在那个被她骂的一无是处的人身上。言喻文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，叹了口气无奈说：“你大概得跟我走了。”

“我不跟你走······”袁清迷糊的拍开他的手，“我哪里也不去。”

言喻文并不理会袁清的虚弱反抗，一把将她抱起，踏着稳健的步子慢慢地往夜色中走去。他们穿行在一片浓郁连绵的桂花香中，袁清恍惚间好像回到故乡的小院子里，那里有又大又圆的月亮，有亲爱的爸爸妈妈，还有很香很香的桂花树……

“爸爸，妈妈……”袁清低低唤了两声，忽然紧紧搂住言喻文，埋在他胸前孩子般的抽泣起来，“我好想你们……”

言喻文忽然觉得心融化了一块，他原以为她的单纯倔强已足够让自己动心，却不想此刻的脆弱又如此惹得人怜爱。他终于明白苏睿在电话里那一声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了，这种无力反抗却又想强求的感觉，大概就是……爱情了吧。